綠之門

前事10.

車子駛上大橋,中區已是近在眼前.高樓大廈層層疊疊,如樹林一般.透過擋風玻璃遠看過去,有三座大廈在朝日的襯托下閃爍.那三棟建築物極高,在水泥叢林中仍顯得鶴立雞群.

「那三個塔是什麼﹖」窩金問.

「那三棟是中區最高的建築物.（也就是流星街最高的）」俠客回答.「右手方是星之城,流星街的政治中心.中間那一棟是ＺＥＮＩＴＨ大廈,是數十個商業集團的總公司.最後一棟是天堂鳥旅館,專給來流星街旅遊的人住宿.」

窩金懷疑.「有誰會想來流星街這個垃圾堆﹖」

「中區可不比別區.」庫洛洛說.「中區的生活水平是其他區的十倍,住那是一種享受.」

信長望向窗外的萬仞山谷,眼見中區高原是被一圈峽谷環繞著,除了這座纜橋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別的路通往中區.

「要是這橋斷了,中區的人豈不是被困死了﹖」信長問.

「中區有機場.」俠客解釋.「而且中區占有全流星街分之九十的資源,要餓死他們也很難.」

從這個視角看去,信長發現中區離高原的邊緣約有十公里.整個中區高原都被鐵絲網圍住,紅色的警告燈佈散於網上.

在橋的另一頭乃是一個哨站.當車子開得更近時信長注意到許多士兵在鐵絲網及中區市中心之間巡邏.

在哨站一位穿著制服的警衛揮著手,示意停車.俠客順從的減慢車速.

庫洛洛從懷中取出一張卡片遞給俠客,讓他出示給警衛看.那警衛登時現出恭謹的表情,退開讓車子通過.

「那是幹麼的﹖」窩金問.

「通行証.」庫洛洛回答.

「進入中區要通行証﹖」

「進入哪一區都要通行証,你不離開紅區所以不知道.」

窩金從俠客手中接回卡片,通行証上繪的是一枚八角星.

「不過進入中區得用這張特殊通行証.」庫洛洛續道.「只有在中區出生,工作,（像我）或是與中區市民有親戚/婚姻關係的人才能申請.也可以用買的.」

「買的話要多少﹖」

「一億戒尼吧.」

窩金大吃一驚,「這麼貴！﹖」

「其實還好,這張卡片可以替代身分証,而且持有者可享有免學費,醫療保險,及免費使用網路等多項設施的福利,以長遠的角度來看是值得的.」

窩金對那張卡片瞧了半天,想到自己手上竟然有一億戒尼不禁有股奇妙的感覺.

轉念又想,要是他有一億,他會怎麼花﹖

他向來不重視金錢,有沒有一億對他來說沒有分別.

他只想,有了這筆錢,信長就能買他想要的名刀.

車子行駛著,路旁的建築物與行人也越來越多.

這條路上的建築物都是現代化的幾何圖形,伴隨一些古典的宗教教會與東方式的公園,可謂五味雜陳.中世紀設計的路燈綁了許多氣球.人人笑聲不絕,行走於整潔的步道上.光是現在看到的人數就已比紅區最熱鬧的地帶還要繁華.

「今天是有什麼慶典嗎﹖」信長不解的問.「怎麼這麼熱鬧﹖」

「中區每天大概都是這樣.」庫洛洛答.

「他們不用工作嗎﹖」

「收入好就不必天天辛苦.在這銀行利息與股票投資獲利甚豐.」

窩金轉下有色玻璃,往上看去.

他從沒見過這麼多這麼高的建築,像故事裡的城堡一樣.

路旁有許多咖啡座,眾多年輕男女在此調情,也有上年紀的婦人抱著狗一面休息,一面視如己出的餵狗吃肉片.附近的商店擺滿昂貴的衣服飾物,人人無視價碼的採購.

這裡好像什麼都很乾淨,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整齊,連收垃圾的人也不例外.

可是不知為何,窩金覺得很不自在.

紅燈,車子停在一個十字路口.

窩金低頭,看見路旁站著一個身穿碧綠色毛衣的小孩,左手拿著一袋玩具,右手拿著一個漢堡吃著.咬了幾口,皺眉頭,似乎不合味道,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箱.

窩金看了十分不悅.

那小孩轉身,看見窩金正盯著他.眼光上移,瞧見窩金奇特的髮型,不禁嘻笑.

窩金大怒,惡狠狠的瞪了那小孩一眼.那小孩嚇了一大跳,驚得坐倒在地.

「窩金,把窗子關上.」庫洛洛說.「有色玻璃是為了防止暗殺才裝的,不要輕易亂開.」

窩金照辦了,先前被他嚇到的小孩已跑到一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身旁.

「爸,有壞人！」伸手指著庫洛洛一行人的車子,聲音隱隱約約的傳過玻璃.

那男子望了車子一眼,「大概是‘外者.’別怕,爸爸在.」

那小孩點點頭,低頭看見剛才坐下時被泥沙弄髒的衣服褲子,扁了嘴.

「別擔心,爸待一會兒再幫你買新衣.」那男子安慰他.

小孩登時高興了起來,牽著父親的手一起走.

「爸,漢堡不好吃,我要巧克力.」

「好,好.」兩人慢慢走遠.

綠燈一閃,車子又動了起來.

窩金臉色陰沈,重重的哼了一聲.

「怎麼了,窩金﹖」信長問.

「這裡的人讓我很不愉快！」窩金怒道.「這裡的建築和佈置越看越討厭！」

「垃圾箱裡全是沒吃完的食物！連狗吃的都比人好！」

「所有人都是為了擁有才買東西！櫥窗裡全是無用的事物！」

「一群無病呻吟的富家子弟...!把他們丟到外區去,包他們活不過一天！」

其他三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他.

流星街...百分之五是中區,百分之十五是別區.（如紅區)

百分之八十是外區.

任何東西都可以丟棄在這裡！

垃圾,武器,屍體...嬰兒也行...

不管你把什麼東西丟在這裡...

這裡的居民全部照單全收！

庫洛洛一行人都是被丟在外區的棄嬰.

外區物資稀少,只有互相傷害或互相信任才能生存.

庫洛洛他們選擇了信任.

正因如此,他們肯為彼此犧牲.

窩金的話讓庫洛洛想起了以往在生死邊緣度過的日子.

窩金續道.「我們在外區居住時每天都要挨餓受凍.為了一片麵包,一件衣服,都要爭得死去活來.這些乳臭小兒,滴汗未流就能窩在父母懷中,吃得飽,穿得暖,他們憑甚麼對別人說‘我要’﹖」

他越說越激.「我們辛苦一輩子也不能過他們自出生就有的日子,只能用他們用剩的！這裡的人什麼都有,卻比誰都不知足！他媽的,難道我們外區的人就比他們賤嗎！﹖」

聽了窩金的話,其他三人都是百感交集.

信長從小與窩金就是患難之交,被他的話引起相當大的共鳴.

俠客來中區時也有思考過這些事,卻沒有像窩金講的這麼明白.

庫洛洛的感覺更奇特.本來他們努力工作就是為了過好日子,現在卻發覺自己對這裡感到不滿.

這種生活真的是他們追求的嗎?

四人無言了一會.

「我們不用理他們.」庫洛洛打破沉默.「只要管好自己就夠了.」

窩金點點頭,眼望窗外的人群,恨恨的說.「真想讓他們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庫洛洛閉上眼睛.

一無所有嗎﹖

我們以前也是...

不過我們擁有友情.

這樣就夠了.

-----------------------------------

車子駛入一座建築物.

這是ＬＡＶＥＮＤＥＲ大廈.

達斯特政客的辦公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