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之門

前事1.

黃昏.

一間大樓裡的豪華客房.

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一個容貌俊雅,留有瀏海的少年,面對面坐在沙發上,盯著桌上的一只酒杯.

酒杯裝滿了水,水面飄了一片葉子.

少年把雙手擺在杯子的兩旁,全神貫注.

水起了變化,形成一個漩渦,把葉子給絞碎,沉在杯底.

“你是特質系的.”那老人開口.

“是嗎,老師?”少年問.

“這現象不屬於其他五種‘發’.”老人說,“恭喜啦”

“為什麼?”

“因為特質系的念能力者很容易成功.”老人回答,“我自己見過幾位,個個都是傑出人士.”

少年微笑,“算我幸運吧?”

“天生的才能加上後天的努力.”老人道,來回走動.“你是個特別的孩子.小小年紀便有領袖氣質,無論做什麼,你都做的比他人好.而且以一個‘外者’的身份(非本地生的人)當上高官.”老人走到小酒吧倒了杯酒.“善良,謙虛,又親切禮貌.在同年齡的一群中,你和神派來的天使一樣,不與凡人為伍.”

少年一言不發的聽著他師父的評語.

老人把酒一飲而盡,轉身,“不過,你已經當膩天使了吧?”老人說,浮起一個笑容,“魯西魯?”

少年不答.

…難道魯西魯不是他的名字?

或許吧.

在“流星街”長大的孩子幾乎都沒有本名.

一個嬰兒能在垃圾堆裡存活,已是萬幸.

居民抱持著來者不拒的態度,收養這些被社會遺棄,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

也因為這樣,許多人只有一個小名.

這位少年也一樣.

他的朋友都叫他庫洛洛.

庫洛洛,魯西魯.

魯西魯是自己在加入“流星街”政府時取的“姓”.

美其名是政府,實際上是個組織,由全人口的Top1%控制.其中藏污納垢,暴力與詭略集中顯現,跟外界的黑社會一般.

絕大多數人根本沒有想要介入“流星街”的鬥爭.不敢,更有可能是做不到.80%的居民連看字都成問題.

就算有知識,有能力,不見得有膽;跟現任和同期的人競爭的膽量.

庫洛洛三者都有,所以他不但贏,而且贏很多.年輕的他比世襲的上層人士還要成功.魯西魯這個名字已是傳奇.

所以鮮少有人知道這個名字本不存在.

要當上流社會的人,完整的名字是有必要的,才不會落人話柄.

一個棄嬰怎麼可能有姓?

喜愛書籍的庫洛洛只好在一個宗教的聖典裡找替代品.魯西魯是改自一個墮天使的名字(魯西魯的英文拼音Luciferous似Lucifer的變異形容詞).

他不但喜歡Lucifer的發音,也喜歡Lucifer的態度與背景.

至於庫洛洛這個名字他則不更改.

朋友取的名字是友誼的證明,決不能捨棄.

那些忙著爭權奪利的老大沒有發現他的名字有任何不妥之處,也懶得去管.

不過看來眼前這位老人知道.

庫洛洛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老人的想法.

在一位智者面前,狡辯是無意義的.

無意義的事,庫洛洛從來不做.

“你知道嗎?”老人續道,“從一個人的‘念’也能看出其性格.特質系雖然較複雜但也不例外.”

庫洛洛保持沉默.

“你像海一樣,表面上風平浪靜,底下暗潮洶湧.潛伏的未知怪物靜候獵物上門,再一口吞噬,連痕跡都不留下.”老人一笑“但是,海再致命,魅力仍舊無可匹敵,像惡魔的契約般誘人.”

庫洛洛也笑,“這麼說來,我很危險?”

“非常.”老人道,“你海深的野心對朋友是支持的手掌,對敵人卻是割喉的手爪.更重要的是…”他頓一頓“你能讓他人為你付出.”

“這是您剛剛想到的還是觀察很久了?”

“一半一半吧.”

庫洛洛再次沉默.

“你放心,我不會對別人說的.”老人讀了少年的心.

“是麼?”被你看穿了,庫洛洛想.“為何不說?”

“我只是來教你念,不負責別的.”停了停,“況且,弱肉強食的流星街須要的正是你這種人.”

但願如此,庫洛洛想.“你說…我當膩了天使?”

“嗯.更好的說法是你不想安於現狀,如路西法在天堂一樣.”老人倒了另一杯酒“挑戰制度便是一種解脫,一種確認,明白,肯定自己的方式.”

“搞不好會造成恐慌.”庫洛洛接口.

“即使你會造成恐慌,混亂,也一樣.無盡的混沌即是流星街的傳統,宇宙的定律.”老人凝視著他的學生,“不過記住,想得到任何東西都要付出代價.金錢,權力,或是念.慎重選擇,衡量你的利益,再做最好的決定.”嘆了口氣,“有時候,灌溉未必保證收成啊!”話畢,老人轉身離開房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庫洛洛在背後呆了一下,關了門,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他回味剛才的課.

挑戰制度便是一種解脫,一種確認,明白,肯定自己的方式.

是什麼讓他的老師有如此的洞悉力?智慧,經驗,念,還是都有?

看來,他想著,抓了抓頭,我還有很多要學.

他閉上眼睛,想在下個會議前略做休息.

在這時,門口微弱的聲音拉緊了他的神經.

“誰?”他問道.

門後的人震了一下,慢慢的開了門,一個身材小巧,略帶稚氣的女孩怯怯的立在門前.

“妮妮?”庫洛洛道,放鬆身體.

女孩臉紅,鞠了個躬,“魯西魯先生,您好.”

“叫我庫洛洛吧!”他給了一個微笑,“有事嗎?”

妮妮臉更紅,“嗯,達斯特老板找您.”

庫洛洛不悅,但他把情緒藏了起來.“馬上去.”出房間和妮妮並肩而行,“怎麼是妳來叫我?”他問,“當老板的秘書應該很忙啊?”

“正好缺人,我也沒事.”妮妮說謊,暗自竊喜.其實是她自告奮勇來的.能和“魯西魯先生”一起走路聊天是政府裡所有女生的願望.光是她與庫洛洛在同一部門做事已讓她成了多數同仁黑名單上的榜首.

庫洛洛當然知道妮妮所言不實,不過他有風度的不去揭穿.“不知道老板有什麼事?”

“會不會是跟‘紅區’有關?”

庫洛洛很納悶.紅區是他以前住的區,老板會問他有關這個區的問題也不希奇,但是他們昨天已經討論過了啊?

紅區…庫洛洛腦中浮起了朋友的臉.脾氣暴躁的信長,芬克士和窩金.冷靜的俠客,飛坦和瑪琪.思考多於發言的富蘭克林和派克諾坦…想起了小時候一起玩的時光,現在雖然大家因為工作忙而較少見面,感情卻沒有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