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之門

前事（外傳一）




「嗯...」南翻著地圖.「在前面了.」

草：「事先就該做好準備，哪有到這地步才看地圖﹖」

「小孩子能跑的地方太多了，我不想記.」

南閉目享受陽光.

春天來到都市，清爽十分.

對中區的人來說，四季都在都市中輪轉，所謂季節也不過是讓水泥叢林的外觀稍有改變而已.

節慶是比較適合都市人的‘季節’.

對別區的人來說，季節代表了農作物的生長. 提供食物是擁有廣大空地的別區的任務，季節十分現實的存在.

對外區的人來說，春天不代表成長或希望.

冬天卻一定更加嚴酷.

不過隨著死屍的增加也能屯積更多糧食.

「煮豆學園.」

南用紅筆圈起.

「睡前閱讀廣場. 烏龜體育館...」

草：「我想不用這麼麻煩. 直接去看看不就好了﹖」

「草，你缺乏耐性.」

「對付一個小鬼竟要如此計劃！﹖被凱知道了可要笑破他的大肚皮！」

「耐性，耐性.」

教育區是五十嵐秋楓夫人的精心傑作，馬路人行道都使用淡紅的磚鋪成. 樹木，草原與湖水強調流星街珍貴稀有的自然美，宛若一座巨大的公園. 其中住宅，學校，育樂，公共設施等都用類似的新式古歐風格，無數建築物與衣著輕便的人們融在一起，別具一格，有著與世隔絕的美感.

初春走在樹蔭下，倍感清涼. 耀眼的陽光透過茂密的葉子，清晰的樹影空空洞洞有如一件破損的布.

下午三點，學校快要放人了.

草與南兩人在稍遠處的樹下觀察煮豆學園門可羅雀的入口.

鐘聲.

一個接一群，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出校園. 先是幼稚園的兒童，比其他學生都早了三十分鐘離去. 接著，小學，中學，高中的學生也輪番出來了. 資歷最深的大學生與師長則是還沒有下課.

「來了.」南目光指著人群中一個小女孩.

穿著灰暗的黑服，戴著黑框大眼鏡的小滴在同學之中十分顯眼. 她身邊的幾位同學嘻嘻哈哈，氣氛融洽. 小滴沒有主動加入朋友的話題，別人對她說話也只輕描淡寫的回答. 其他人並不介意她冷淡的態度，不斷逗她說話.

草越看越覺得怪異.「她們...」

「我們先從遠處觀察一下.」南建議.

又來了.

南猜到草的想法，說：「以前咱的‘暗殺者’可是失敗過呢，謹慎無害.（見‘雙環’）」

草冷笑說：「我們跟他可是不同等級的外者.」

「小滴也不是一般小孩.」南蹲下觀望.「她那個巨人保姆好像不在.」

「不是她爸嗎﹖」

「長得不像.」

草只是順口胡謅. 她順著南的視線，看著小滴一行人走遠.

是要去睡前閱讀廣場﹖那裡很受學生歡迎. 受歡迎到教育區的主管都想要開‘分店’（不大可能）.

廣場附近有很多運動場（其實離‘烏龜’很近），從基本的籃球，棒球，足球等到溜冰場，壁球場，網球場等都很很完善，還有一個九洞的高爾夫球場（兼單人練習場）. 高年級學生時間較自由，下課時都喜歡與朋友到這些免費設施互動.

草與南跟著小滴一行人來到此處. 兩人特意繞道，兜了一個大圈從遠處觀察.

最後，來到了一個籃球場. 南揀了個板凳坐下，草則是靠著樹幹.

小滴一行中最有運動家架式的男生舉起一個籃球.

「今天，我們就以這顆球作練習！」

一個古銅膚色的女孩嘆道：「得了罷！你再拼也不會是老爸的對手.」

另一位藍髮女孩卻說：「柴三郎肯努力，那多好啊！我們也來練. 要是贏了可要拜托版主刊在校刊上. 對不對，淇媮﹖」

她身邊的女孩應聲說：「沒錯. 贏了我就幫你寫一篇文章.（不介意的話，我也想投稿到報社）」

柴三郎很尷尬.「請不要給我壓力.」

「我爸不會想引人注意的.」一位金髮，舉止斯文的男孩說.「況且，上次的事情過後，這類話題太敏感了.」

柴三郎趕緊找臺階下：「史瓦爾這樣說也對.」

他們一行之中最漂亮的金髮女孩起舞讚嘆：「啊啊... 在全校出名的機會...」

小滴：「我們可不可以開始玩了﹖」

這是街頭籃球.

三人一隊，以15分計. 一般入球是1分，三分線外進籃是2分.

七人是奇數，淇媮自願當裁判. 柴三郎（Center）跟史瓦爾（Point Guard）是兩隊的隊長，實力突出. 其他人的表現不及兩人搶眼，卻都十分稱職，盡好隊友的本份.

南讚道：「那小姑娘好細心.」

草不可置信.「那小鬼... 一個外者怎能跟內者玩得這麼開心！﹖」

「她又不是妳的小孩，管什麼﹖」南不理草的怒色.「等她長大就不會這麼好玩了.」

「好玩﹖」

「小孩子很好玩的. 等妳當了媽就知道了.」

草呸了一聲.「胡扯，難不成你就當過﹖」

南笑了笑.

草改變話題：「我們要怎麼動手﹖」

「有沒有必要動手還不知道呢.」

「什麼意思﹖」

「我懷疑庫洛洛會把大事跟一個小孩講.」南說.「就算我們綁架她，庫洛洛也不會在乎犧牲一個小孩. 我們連她們的關係都不清楚.」
「第一點我不確定... 不過我相信魯西魯絕對會在緊急情況下犧牲小滴.」

草想了一下.

「... 那個巨人是庫洛洛的部下. 他的念威力很大，遠射程. 我們很少看到他，應該是支援角色. 兩者會是在外區認識的同伴... 如魯西魯與他的保鑣一樣.」

「同感.」南摸下巴.「嗯... 我想...」

草警告：「我們的任務只是聽老大的指使，你別給我搗蛋.」

「知道了，媽.」

「（＃＃＃）你想怎樣﹖」

南捲起地圖.「用自然一點的方法.」

他手微抬.

‘神風’

遠處柴三郎正在投籃. 球呈美好的拋物線，可惜觸到籃框時彈歪，往球場邊跳去.

「哎呀！」柴三郎沒想到十拿九穩地投籃還會失手. 他奔去撿球，卻看到球已被坐在球場邊的一位光頭男性接到.

草眼睛與常人有異，不願引起小滴的懷疑，靠在樹後傾聽.

南微笑把球拋回.「球要丟好啊！」

柴三郎接了.「謝謝.」

「你們玩得不錯啊﹖是要趕著什麼比賽﹖」

「也不是.」柴三郎道，朋友都聚到他身後.「我想找朋友的父親單挑. 他很厲害，一對三都能贏.」

南笑道：「這麼了不起啊﹖我或許可以陪你們練...」

「你來這幹麼﹖」小滴忽然問.

南臉色僵了半秒.

「妳又在這幹麼﹖」他微笑反問.

「我在玩球. 你不是來這休閒的.」

南嘴角上揚的更多.

這小鬼竟敢對我動殺意﹖

她的同學顯然沒發現. 小滴直接無禮的口吻她們早已經習慣了.

草忍不住惱怒. 小滴無理由咄咄逼人，很惹人厭.

其實三個外者都心知肚明：這種事憑感覺就知道了.

對了，草想，我沒有用‘絕’，小滴知道我在樹後麼﹖

她會對庫洛洛說麼﹖那我們得動手了﹖

南則想：在中區生活，與內者交往，卻沒有鈍了小滴的牙. 凱在的話一定會招她加入.

一個跟內者作朋友的外者﹖沒可能.

小滴不是為了自己才有所戒備.

她也是保護者嗎﹖

「難怪妳會戒懼啊，小姑娘...」南決定坦白一點.「我是外者.」

金髮女孩驚問：「你是外者﹖跟小滴還有史瓦爾他老爸一樣﹖」

南：「老爸﹖」

「是我父親.」史瓦爾說.

柴三郎忙說：「我講的高手就是他.」

南很訝異.

這小鬼也是外者﹖看不出來.「算是吧.」

金髮女孩歡呼：「好酷啊！你的運動也很行嘍！」

「運動﹖」

「籃球啊！」那女孩搶過柴三郎的球.「跟我們玩好不好﹖我想看外者玩球！」

南求之不得. 可是他還沒答應，草在樹後說：「哪有這種時間！﹖莫名其妙，隨便要初次見面的人陪妳玩﹖」

小滴不驚訝，她朋友卻都嚇了一大跳. 怎的樹後躲有人﹖

南無奈，想：老天，妳不能忍一下﹖

這是小滴的結論：「我不喜歡你. 走遠一點.」

南笑道：「喂喂喂，我對妳們沒有惡意啊！」

「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什麼的. 我還不是他的部下.」

「我們只是路過的.」

「那你為什麼要用念能力把球弄走﹖跟了這麼久，不會只是想玩球而已﹖」

草吃了一驚. 她沒想到小滴也知道念能力.（還看穿了南有動手腳！﹖）

南啞口無言. 他與草在跟蹤時沒有用‘絕’. 這當然是為了不被流星禁衛軍等政府念能力者發現（氣息過度微弱也是會引起注意的）. 他們只道從遠處跟蹤就不會被發覺，沒想到還是錯估了小滴的實力.

尷尬之餘，他陪笑：「唔... 不了，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金髮女孩有點失望. 小滴取了球走回球場.

史瓦爾說：「我朋友說話常這樣，請不要介意.」

南：「好說. 再見啦！」

他站起身，離開了球場. 草也走出樹蔭，隨南離去. 踏出草原時兩人還能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異樣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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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味無窮.

「真不錯，有人邀我玩球.（本想答應的）」南很愉快.

草瞪他.「你這麼開心幹麼﹖」

「我喜歡小孩. 他們的感情沒有被拘限.」

「我討厭小孩.」草冷笑道.「會群起歧視弱勢族群，跟大人沒兩樣.」

「歧視是大人教的啊﹖」

草怒道：「是又如何！﹖就是那些小孩讓我以前都不敢去上學！」

南一怔.「上學﹖」

草覺得失言，轉過身.

南像是沒看到，追問：「妳上過學﹖妳小時...」

草搖頭.「我... 在外區沒有待那麼久.」

她眼睛微閉.

「我養父跟許多外者一樣都對中區抱著夢想. 為了我... 他離開了弱肉強食的外區，想要給我好一點的日子. 為了讓我活下去...」
「爸爸含辛茹苦，受盡內者歧視虐待，就是為了幫我找好生活！我以前好羨慕那些可以上學的小孩. 公立學校不肯收我，爸爸天天工作，想要讓我讀好的私立學校. 我早晚苦讀，不願追不上我未來的同學.」
「有一天我們終於積夠了錢，進了學校. 那天我好高興.」
「誰知道，學校方面有人對我老師多嘴，說我是個外者. 一傳十傳百，全班都知道了. 有一天，我被同學扔了石子...」

白色眼瞳充血.

「桌子被人塗鴉，便當裡被人放了狗屎，課本被燒成灰燼，家裡的號碼被人拿去貼在應召站. 每天都有同學罵我，嘲笑我的眼睛，污辱我爸爸. 老師不肯幫我，還說我不習慣就該轉學.」

草咬牙切齒，神色可怖.

「我讀不下去了，辦了休學. 苦了那麼久卻落得這種下場，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我... 恨透了那些小鬼！」

南問：「妳殺了她們﹖」

他同伴沒有回答.

一會，她搖頭.

「妳應該做得到罷﹖」南又問.

草沉默了許久.

「... 我們等會要怎麼跟老大報告﹖」

「嗯... 就說沒有得到有用的情報.」

草問：「什麼﹖我們...」

「去跟一個小孩聊了天，就這樣.」南漫不在乎.

草止了步.

「這算什麼！﹖小滴是個禍患，為什麼要袒護她！﹖」

「反正計劃不久後就要完成了，我不覺得有必要把一個小鬼扯進來.」南摸他的光頭.「太小家子氣了. 莎雅妲也不會高興的.」

草強忍住氣.「要是老大問‘為什麼’，你要如何回答﹖」

南：「就說小滴不知道任何事. 妳可要幫我隱瞞.」

草罵道：「放屁！我為什麼要幫你！﹖」

南笑著嘆氣.

「我們是妳的朋友.」

草皺眉說：「誰說你們是我朋友了﹖」

「別這樣講. 凱很照顧妳耶！他以前的日子也不好過.」南說.「我們大家都一樣.」

草呸了一聲，拔步走掉. 南也加緊跟上.

草斜眼看南的光頭.

「南，我問你...」她道.「你說你是營養不良才會掉頭髮. 我很懷疑.」

南問：「為什麼﹖」

「體力不足，你是怎麼在外區生存的﹖」

南撫摸頭.

「我是‘兀鷹’.」

「原來如此.」

兀鷹就是指不與其他人爭奪，專揀剩餘的外者.

「我以前當然不知道‘營養不良’這種名詞. 我只感覺到頭髮越掉越多.」
「有一次我跟同伴去打獵，被另一組人追殺，我是唯一的殘存者.」
「孤身一人，沒有食物，沒有體力，只好白天躲在垃圾堆裡，晚上才出來收集殘渣. 吃飽不重要，活下去才是.」

南苦笑.

「有一天，我無意間照了地上的水窪...」

「看到一個光頭.」

草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南也笑了. 兩人笑了一陣.

草忽道：「真好笑，我們是同伴，卻不瞭解彼此的故事.」

「我們的任務只是聽老大的指使.」南說.「這不是妳自己說過的麼﹖」
「流星禁衛軍才是‘工具’. 要是自己都不把自己當人看，那麼‘外區之子’的存在也是毫無意義.」

草別過頭.

感覺好矛盾.

南伸懶腰.「肚子餓了，去找家餐廳罷！」

「你有錢﹖」草問.

「怎麼可能﹖」

兩人相視微笑.

「那麼...」

南展開地圖.

「要去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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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耳語：終於... 回來了...

卻看到自己的小說被擠到第二頁，真不習慣.

不是113，希望看倌們不要介意. 這篇是外傳的第一回，也是以前提過未加入本篇的劇情. 以後還會出不少篇，讓讀者更瞭解筆者心中的流星街歷史. 多半會以角色為中心罷，從多瓦林跟伐先生的舊時故事開始，也會讓戲份少（或無）的角色有表現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