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118)

瑞格那克(四)




堂皇富麗,還不足以形容布魯克斯在住宅區的那棟豪宅.

文藝復興時代的意大利式風格,內部卻有著最先進的享受. 同樣是政客的住家,布魯克斯的豪奢遠在一般‘有錢人’之上. 設備與裝飾如同一座科技與古董共處的博物館.

能住上百人的家裡只有不到十人. 住在裡面的人,或是盲目崇拜貴族的人,都視此為理所當然.

藍區李家人丁眾多,布魯克斯卻只是兩兄弟的家族. 他們感情也融洽多了,不似李家那般明爭暗鬥. 週末七點吃晚飯是例行公事.

一家之長是達斯特. 發福的他笑口常開,輕鬆自在,完全沒有其他政客成打的煩擾. 在街上走,沒人會懷疑他是個退休的好好先生.

達斯特無話不說,逗得全家開心. 他弟弟密斯特坐在他右手邊,始終沒有在注意聽笑話,專心吃他的晚餐,想著工作... 與敵人.

打從哥哥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了Lavender的事業與父親的政客職位密斯特便多了許多權力與煩擾. 達斯特是個庸才,全靠弟弟在撐工作. 這不論是家裡或外邊的人都是一清二楚. 密斯特並不怪他的兄長. 胸無大志的達斯特本來就沒說過他想要這些瑣碎的事務.

所以成打的煩擾就由密斯特扛起了. 他深愛妻子與兒子,卻忙得難以與家人相處. 好在她們都很體諒,讓密斯特覺得很安慰.

晚餐過後他還得回公司簽文件. 密斯特不肯把工作帶回家,連週日都得跑來跑去..

他用餐巾抹抹嘴邊的油膩.

「我吃飽了,先走一步.」

達斯特:「哎呀﹖怎麼又要走了﹖」

「公司還有點事,我要回去處理.」

「哎呀哎呀,你怎麼會忙成這樣﹖」達斯特拉著弟弟的手穿過金色,有落地窗的寬廣走廊.「我們來聊聊.」

「哥,我沒...」

「你有的,只是不肯休息而已.」

兩人走到花園另一頭用木頭與竹子搭建的納涼別墅. 這一棟比主房小得多了,不過裡面的禢禢米與水墨屏風等東方擺設卻更加幽靜清涼.

傭人們打開了落地窗,拉起竹簾,讓月光灑落於地. 一人推出水果,乳酪與酒的小推車,動手裝飾兩盤果物. 一人推出烘培糕點,乾果瓜子,與茗茶的小推車,開始沏香片.

「請問您要樂師嗎﹖」一位傭人問.

達斯特答:「嗯,請他們來.」

五個樂師馬上來了.

「請問您今晚想聽什麼音樂﹖」

「輕一點的爵士.」

傭人們點了蘭花香蠟,離開讓兩兄弟說話. 樂師們在花園裡彈奏醉人的爵士樂.

達斯特在小推車上倒了兩杯酒,說:「你這麼忙,我卻很輕鬆,怎麼過意的去﹖就當作是聽老闆的話,陪我聊一會子罷!我們好久沒有談些橄欖球的話題了.」

他拋一棵李子給弟弟.

密斯特接了,瞄角落的老爺鐘一眼.

也好.

他坐在達斯特身邊.

很久沒陪哥哥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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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俠客敲著鎖上的門.

叩叩叩

沒人答應. 裡面微微傳出噪音.

影視廳的隔音設備算頂尖的了,但還擋不住聲音﹖

即使如此,裡面的兩人應該還是聽得到. 八成是不想應門.

「窩金.」俠客對著門說.「老闆在叫我們.」

幾個劇烈的腳步聲,門飛開. 門沒有撞到俠客,裡頭震耳欲聾的背景音樂卻把他給震退了兩步.

「什麼事﹖」窩金問. 信長按了暫停,走出影音室與兩人會合.

俠客撫耳說:「不知道,你問他.」

三人一齊來到中庭的籃球場. 其餘的部下都已在那. 瑪奇也在.

窩金不等坐下,問:「怎麼了,老闆﹖」

燭光照映下,庫洛洛臉色有點發綠.

「多瓦林跟梁爺一死,伐先生離開,流星禁衛軍成了無頭蒼蠅.」他語調詭異.「是動手的時候了.」

富蘭克林問:「做什麼事﹖」

「狩獵.」

眾人互望一眼.

「誰﹖」

「密斯特 布魯克斯.」

芬克斯等都有點吃驚. 這雖然是在預料(計劃)之中,卻沒想到庫洛洛會想這麼早發難.

信長卻有與眾不同的異樣眼神.

俠客問老闆:「會不會太早了﹖現在他死... 沒什麼用罷﹖」

「我不想等了.」庫洛洛打斷.「機會難得,等流星禁衛軍找到能偵測念能力者的後補後就來不及了. 我們要趁現在人們對恐佈份子猶有忌諱時下手.」

「可是你跟密斯特有嫌隙,很容易會被當成嫌犯.」

「誰知道了﹖」

俠客答不出來.

「密斯特跟新人處不來,眾所周知. 我待得比別人久,大家只看得到我被重用,嫌疑自是低得多了.」庫洛洛微笑.「還有... 你不是說現在他死對我沒有好處﹖」

「也是...」俠客暗嘆自己想得太慢.

可是... 總覺得還是太急了...

「布魯克斯家... 一定也有念能力者把守 .」

庫洛洛斜睨俠客.

「你是要對我說,歷經修羅場的堂堂外者,會比不上幾個沒見過事面的保鑣﹖」

俠客不敢再說.

庫洛洛環視眾人.

「這個任務,就教給飛坦執行. 再加一人確保成功率. 你們誰想去﹖」

「老闆.」信長登時舉手.「讓我去.」

庫洛洛凝視信長.

「拜托你.」信長懇求.

「...」

庫洛洛摸下巴考慮了一下.

「可以.」
「不過... 你得聽飛坦的話.」

信長喜形於色.「沒問題.(Yes!)」

「你們出發吧,今晚把這事辦成.」

飛坦與信長等頭,轉身離開中庭.

「對了.」

庫洛洛提醒.

「當你們在那時... 順便把亞爾那小鬼也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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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洛 魯西魯本來是布魯克斯家的常客.

自從上次他騷擾莉莉絲被趕走後,他便很少來了. 不過基於過去好幾次的經驗,庫洛洛... 與他的保鑣... 自是對此地很熟悉.

兩個殺手站在三個街道外觀察.

信長想:要闖入並不難. 他們對布魯克斯家的警備很清楚.

可是要完全避開偵測是另一回事.

用‘絕’是最基本的要求.

飛坦忽道:「你很積極.」

看信長不答,他又問:「有私人理由﹖」

信長臉色沉下.

「我有什麼理由不關你的事.」

他回到思考裡.

不能傷害警衛. 會透露出‘凶手知道警備位置’的訊息.

這樣連毀壞監視器等設備都不行.

老闆給了道難題.

「老闆... 他為什麼想殺密斯特﹖」

飛坦:「笨問題,老闆本來就想殺了他.」

信長:「可是現在動手... 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他有什麼理由不關你的事.」

信長皺眉,不再想了.

反正達成目的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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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沒有這麼輕鬆了.

密斯特想.

很久.

達斯特啃著他的蘋果. 他喜歡直接啃蘋果,認為比削皮的好吃.

密斯特閉目聽著爵士樂. 伴著美酒,幾乎便要進入夢鄉.

哥哥的話把他拉回現實.

「我想脫手了.」

密斯特怔住.

「脫手﹖」

「嗯,把Lavender讓給別人來管.」

密斯特霍地站起.

「這... 你在想什麼!﹖」他大聲質問.「Lavender是父親留下的遺產!」

達斯特緩緩呷他的酒.

「我這個念頭... 想了很久. 相信我,這不是隨口說說.」

「哥哥...」密斯特頹然坐下.「你... 為什麼﹖」

「有了Lavender,我們天天都有危險.」

「危險﹖」密斯特乾笑.「這裡很安全. 我們被保護得很好.」

達斯特搖頭說:「弟弟,我沒有打理事務的才能,但我知道‘有’的危險. 你有的越多越有煩惱,別人也會想謀圖你的東西. 我們何必給自己這麼麻煩﹖就算沒有Lavender,我們的積蓄也夠我們過現在這種日子,直至來生.」

密斯特低下頭.

「這是爸爸的遺產.」

「我知道,但也是負擔.」

達斯特握緊密斯特的手.

「為了照顧它你難有天倫之樂. 你沒必要為了這種身外之物奔波. 我們還能活多久﹖如果能像現在這樣坐下來談心,不是勝過守著一個冷冰冰的事業﹖為了工作,你要捨棄多少東西﹖」

密斯特苦笑問:「除了我,還有誰能管﹖」

達斯特答:「庫洛洛他人還不錯. 有才能,也很得公司裡的人的愛戴.」

密斯特頭抬高.

「絕對不能讓給他!」他怒道.「爸爸留下來的事業固然不能發揚光大,也絕不能讓一個乳臭小兒給奪走!」

看見哥哥錯愕的表請,密斯特軟下口氣:「況且,他太年輕,不能擔這重任.」

達斯特沒有接口.

弟弟講的話向來有理.

可是自己還是會脫手.

為了比金錢權力更重要的東西.

密斯特見哥哥心意已決,黯然懇求:「我們... 你再考慮看看,好不好﹖我們... 過一段時候再談.」

過了許久,達斯特才輕輕點了頭.

密斯特不想再勉強,說:「晚了,你先休息吧﹖我去公司把事請處理好馬上回來.」

達斯特點點頭,起身走出別墅.

密斯特悄然嘆息.

「哥﹖」

達斯特回身.

「什麼事﹖」

密斯特停頓,搖頭.

「沒什麼,請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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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特又在別墅坐了一會,撤了樂師,回到自己房裡.

他想:晚上去公司不必穿得拘謹,把西裝換下.

密斯特的房間本在五樓,但是他怕晚歸吵到妻子,於是改住在一樓.

他打開更衣室的衣櫥,把外套掛回滿櫃的名牌裡. 換好了短衫,這才離開.

密斯特手剛碰到門把,背後稍感刺痛. 一驚之下要回頭,一隻手勒住了脖子!

「垃圾.」

一個狠戾的聲音咬牙切齒.

「你還記得小帆嗎!﹖」

這口音好耳熟!但是遠不及內容來的驚心動魄!

「你...!你怎麼知...」

信長勒緊密斯特. 他壓抑聲音吼著:「我在問你話!」

米卡兒的倩影在密斯特眼前來去,他心裡劇痛.

「我記得.」密斯特冷靜道.「她是個蠢笨的女孩.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白白送了命.」

他熱淚盈眶.

「真是... 太蠢了.」

喉結上的手鬆開,一道噁心的聲音劃過. 滾燙的液體染滿了胸口.

密斯特跪伏於地,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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