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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事(114)

惡夢之夜(二十)




事情的發生是那麼的突然.

憤怒,怨恨,悲哀,絕望,與鄙視.

負面的感情,成了負面的行動.

唯一的反應,成了唯一的動作.

我殺了他.

還是來不及.

情緒的指標,沒有因羅爾德的死而瓦解.

那個毀了師父故鄉的可怕武器,還是引爆了.

那麼強烈的光,像太陽一樣.

在光之中沐浴,很幸福.

黑暗占據視覺前,感到了... 劇痛.

真奇妙,那麼強的破壞力,來得那麼快,竟會感到痛楚.

簡直像是問羅爾德他脖子痛不痛一樣.

死了﹖

那老闆... 大家... 也走了﹖

會下地獄﹖

...也沒什麼不好吧﹖

同類人會相聚,與以往,現今的同伴.















要是我能早一秒... 不,早半秒行動,結果是可以改變的.

早半秒行動... 早半秒作決定.

若有一扇門能讓我回到作決定前的過去...

我會不會打開﹖















...

我怎麼還有時間想這些﹖















好亮...

























綠色的光...

























7:50

信長睜開眼睛

所有人都大夢初醒般,迷惘.

包括羅爾德.

信長雙眼暴睜.

「豈能讓你得逞!!!!!!」

他大吼,力氣忽然回到了體內. 雙足一點,人似暗箭飛刀,對準羅爾德的首級劃去. 那一刻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縮了水. 時間遲遲而行,眾人只見羅爾德從懷裡掏出遙控器,姆指正要按下. 信長的刀正好位在手與脖子的水平. 肉體無聲無息地迸裂,手掌與手腕分了家. 血霧中羅爾德身子後仰,避開了最致命的一刀,可是胸口卻被深深砍入,刀刃嵌在肺部.

羅爾德瞪大眼睛,難以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衝突給嚇到了. 連信長本人也是在砍中了之後才想到:

我們不是死了嗎﹖

「不可能!」羅爾德嘶啞,胸膛口腔湧出鮮血.「我明明按下了開關!」

「如果信長沒阻止你的話,確實是如此.」伐先生還是保持安靜的口吻.

多瓦林顫聲問:「你做了什麼事﹖」

「只是讓大家看見了以現狀為基準會產生的未來.」



每個人的心情與思路... 以現實世界為舞臺... 刻劃出未來.
我將人的心情與思考集合起來,加上我對未來的認知,模擬出了未來.



「這我的特質系能力:‘綠之門’,能夠讓人提早知道後果,重新作決定的能力. 這是在我與你的戰鬥後啟動的.」

羅爾德呆若木雞. 剛從他的‘惡夢之夜’中覺醒的俠客等更是與伐先生的話脫節.

「未來的夢﹖」信長喃喃吶吶.「那... 根本就沒發生過﹖」

伐先生搖頭道:「不,發生了. 不能否定我們的內心世界已經毀了這城市一次.」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富蘭克林問.

「不.」伐先生再次說.「跟羅爾德的‘惡夢之夜’一樣,我無法知道‘未來’的內容. 我只是猜想羅爾德會有下一步行動,用‘綠之門’提早讓它現形.」
「不過這也是要有具行動力的人來阻止. 很感謝你,信長.」

信長斜瞪伐先生一眼,把刀從羅爾德胸口拔出,鮮血狂噴.

「別搞錯了,我不是為了你殺他的!」

俠客暈頭轉向.「我們現在... 還在作夢麼﹖」

「說不定.」伐先生答.

羅爾德奄奄一息.

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

自己已經活太久了.

這個時代... 或許已經不需要他了.

「伐... 你認為你這次的任務算成功嗎﹖」

伐先生默然.

羅爾德續道:「敗給了你,我不後悔,就可憐了拉卜一條命,也成了你我下賭的籌碼... 給他安葬吧... 希望在我走了之後,他的靈魂能安息.」

庫洛洛別過了頭.

多瓦林恨恨地說:「他或許能安息,不過你是別想的了.」

羅爾德笑道:「沒有錯,反正... 反正地獄也比較... 比較... 有趣.」
「伐... 你的‘綠之門’看得到外者的未來麼﹖」

伐先生搖頭.

「也好... 反正... 反正... 我已經找到繼承人了... 一個... 適合這個時代的人...」

羅爾德微笑著,閉目而逝.



7:25



「我們走.」

多瓦林下了命令.

時間無情地消逝,更待何時!﹖

庫洛洛背負起俠客,對同伴說:「大家互相幫忙,我們也去.」

俠客嘆息.「真失禮了,老闆.」

「從你的薪水裡扣除.」

坦克爾斯背起雷克與瑪露比. 夕為自己可走,抱起了夢來.

星夜扶著原子彈到出口,抬頭看著黑暗的懸崖.「我盡力減緩碼表的速度,可是上去會花很多時間.」

伐先生:「不會.」

他吹口哨. 尖銳的回音響徹.

上方傳來奇怪的聲響. 一人手臂發出強光跳了下來,竟是快斗!他的‘私人軍隊’上面數道強烈光線像黏在身上的纜繩一般隨他降下. 坐在他機械臂上的還有里布與溫.

「有幾個人很想來.」伐先生說.

「你們...!」多瓦林很驚訝.「我不是要你們留守!」

快斗刮著臉,姍姍道:「這個... 實在做不到.」

里布道:「老師隊長都在這,我豈能安臥於床!﹖」

「你們這是違抗命令.」多瓦林陰沉地說.

三個新來者站直敬禮.

「甘受懲處!」

「很好!現在快點行動,時間有限!」

「那個有碼表的東西是什麼﹖」快斗問,被里布用手肘撞了一下,趕緊改造‘私人軍隊’.「我能用火箭推進器,一口氣將大家帶到地表!」

說著,‘私人軍隊’已變成一個巨大的噴火口,快斗用它對準地上.

夕為:「你要背起我們所有人﹖」

溫微笑摸著土地. 泥土與礦石開始液化,凝聚在‘私人軍隊’周圍,形成了一個直徑七八公尺的厚重平臺.

「溫能用礦物製造平臺.」里布看庫洛洛等一眼.「當然,越少人就越輕,也越好.」

「真像瓦俄會講的話.」坦克爾斯道,里布不禁臉紅.「多幾人也不打緊,我會加強快斗的能力. 莫洛昆呢﹖」

「他自己先上去地面了.」

大家上了平臺坐好.

「發射!」

熱氣包住了眾人. 一聲巨響,平臺從地面彈起,往懸崖上方衝去. 冰冷的風刮著顏面,不時還有無數水滴. 過了一層層的洞穴,下水道,柏油,平臺破出地面,如同火山爆發. 近處遠處流星禁衛軍與政府軍看到這奇景都是嘖嘖稱奇. 驚惶失色者不在少數,以為又是恐佈份子的攻擊.

眾人跳下平臺. 多瓦林下令:「里布!你們帶雷克他們去醫院!」

「老師,你們...」

多瓦林指著原子彈.「我們要把那東西丟出流星街.」

里布一怔.「丟出﹖」

「對!搭飛機離開流星街!」

「什...」里布看其他人已出發往機場前進.

多瓦林踏出一步,回頭.

「里布,要是我們沒有回來,你們就告知會議長,用這個連絡第一第二隊的成員.」

說完把一張紙教給里布. 里布看老師似是交待後事,驚惶不已,連道:「你們... 老師到底是去做什麼!﹖」

「去罷!別忘了你是流星禁衛軍的成員!」

多瓦林不再多言,轉身迅速離開,留下滿臉惶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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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庫洛洛低頭.

「睡得如何﹖」

窩金支支吾吾.「我... 我作了惡夢...」

他掐緊頭.「可... 可怕的夢...」

庫洛洛抱住朋友的肩膀.「那只是夢而已.」

「老...」

「叫庫洛洛.」

「啊﹖庫洛洛,我們在哪﹖」

耳邊傳來激烈的引擎聲. 抬頭一看,一架巨大的運輸機啟動了螺旋槳,從緩至疾,不過數秒.

地面工作人員不住問多瓦林:「這是怎麼回事﹖突然要離開流星街﹖這跟上回不同,您知道一定要政府的文書...」

「在他們發下文書前,流星街就已經不存在了!」多瓦林帶眾人上機.「你若想阻止,我也不反對.」

伐先生拉著俠客走到駕駛座.

俠客:「為什麼這麼急...」

「俠客,我們來發動.」

「啊﹖」

伐先生調整儀器,悄聲:「你有偷學,是吧﹖」

俠客大驚.「你怎麼知道...!﹖」

「像你這麼聰明的人,嘴上常掛著要離開流星街,不可能只會想到用合法途徑.(學念能力都想走捷徑...)」
「我們擅自離開流星街是犯法行為,不能強迫其他人替我們駕駛.」

伐先生坐上駕駛座.

「這裡只有我們會開飛機,是不二人選.」

俠客:「我可沒有經驗.」

「這對你是個重要的課程. 俠客,你要是為了離開流星街而劫機,我可要逮捕你.」

伐先生如此說,他學生只能苦笑.

話說回來,伐先生怎麼也會駕駛﹖

聰明人... 嘿嘿...

窩金拉起座位上的黑帶子,問:「這是什麼﹖」

派克:「安全帶,跟車子的一樣.」

「從沒綁過.」

「我勸你綁上.」

運輸機上位子不多,沒地方坐的人就綁著綑貨物的纜繩.

多瓦林皺眉問:「你們全跟來幹麼﹖」

芬克斯:「老闆在這,保鑣當然也在這.」

瑪奇:我還真笨.

多瓦林點頭道:「算你們忠心.」他又問庫洛洛:「你為什麼要跟來﹖要是時間不夠,我們流星禁衛軍可是不打算活著回來.」

庫洛洛懶洋洋地坐下,手撐頭看著窗外跑道上的工作人員.

「當一個統治者,沒親眼見過自己國家豈不可笑﹖」

夕為重重呸了一聲.「你算什麼統治者了﹖」

坦克爾斯則問:「那你不是更不應該冒這個險﹖」

庫洛洛:「想不到.」

「﹖」

「我想不到我會損失什麼.」

富蘭克林一直很沉默.

他的生活有另一面. 平凡乏味到無聊的地步,可是他卻很想念.

照顧同伴小滴的感覺,跟家長老師接觸,處理家務... 又忙又瑣碎.

可是他丟不下. 或許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就是這種平靜. 寧可看同伴去打獵,自己留守基地發悶.

魯西魯一家與流星禁衛軍都坐好了. 原子彈擺在星夜與夕為的位子中間.

「歡迎各位搭乘前往地獄的班機.」俠客發佈.「本機無安全設備,無逃生門...」

夕為笑道:「烏鴉嘴,我喜歡. 有沒有服務啊﹖」

「無飲食娛樂,無侍者,大小便請忍著...」

大笑聲中,飛機走著,轉向跑道.

「俠客.」伐先生問.「你跟塔臺的人聯絡了﹖」

「沒有.」

「... 你果然想劫機.」

俠客笑說:「空中塞車才有意思嘛!」

伐先生:「真抱歉,我上機前就已經跟塔臺的人講好了.」

飛機開始加速. 眾人感到一股奇妙的壓力往胸前迫來. 怪異的耳鳴搭配螺旋漿的噪音,地板不規律的震動,讓人心神不寧. 未知的環境即便是外者也很不習慣.

好戲還在後頭. 飛機翹起了前端,重心不穩下胸口的壓力更盛. 年輕一輩的除了夕為外皆是沒搭過飛機的土包子,老早忘了飛機還載著一枚原子彈. 機長俠客自己的不安決不在乘客之下,不過此時霸王硬上弓,總不能停下來﹖

咬牙,飛機離地.

眾目睽睽下,起飛了. 建築物與人群急速縮小,看得乘客們目不斜視. 一會兒,他們看見了商業區的大樓,政治區的星之城,小若積木. 當初覺得高得不像話的Lavender大廈已在腳底.

眼前曚曨,與雲端共舞. 人人都沒搭過飛機,輕則心搖神馳,重則頭痛作噁.

時刻已晚,太陽在大地的盡頭降下. 光彩燦爛,地面事物的影子呈擴散狀.

藍色的天空被紫暈染上,月亮隨著飛機升起.

如此壯闊景緻,令俠客眼睛發熱.

「我一直期盼著這一刻.」他禁不住說.

「我知道.」伐先生道.「這也是很多人的夢想.」

飛機一陣激烈搖盪,信長等都開始大叫.

「哇呼~~~~」窩金吼叫.「好爽!」

俠客賊笑:「嘿嘿,更爽的來了!」

他測到另一個亂氣流,駕駛飛機往它撞去. 飛機幾乎倒了轉,眾人叫得更大聲. 這次飛機險些失速,都虧伐先生補救.

星夜:「你們!這飛機上有核武,飛好一點!」

夕為笑道:「反正可能會死,不妨及時享樂.」

多瓦林怒道:「年輕人不知輕重!」

坦克爾斯:...(裝睡)

「聽說飛機上不能講手機.」庫洛洛打開電話.「喂喂﹖妮妮妳在嗎﹖不通...」

「我這邊也是.」飛坦道.「嘖,還沒有玩完那小婊子.」

富蘭克林:「糟... 家裡的雞湯要煮乾了.」

窩金:「沒帶零食是一大失策. 沒有酒也不能划拳.」

信長:「不想在人生的盡頭睡覺.」

俠客:「各位貴賓,我們即將到達預定的高度,現在解除安全帶的指示燈...(伐先生:不是還有幾千公尺嗎﹖)」

年輕人高聲歡呼,拔掉安全帶,在運輸機上勉強算寬廣的空間裡跳來蹦去.

芬克斯在地板上打滾翻身.「哇哈哈哈哈~~~在高空跳霹靂舞感覺就是不同!」

窩金也叫:「咦﹖身體有比較輕!哈哈!真舒服!說不定作那檔事也...」

瑪奇:「吵死了,你們幾個.」

派克嘆息.「男人... 真是小鬼...」

飛機晃盪,不遜於亂流.

多瓦林無奈,走到駕駛座.

伐先生說:「這個時代的年輕人跟我們長輩面對死亡的態度不同,寧可輕鬆看待.」

「我們往哪飛﹖」

「往西. 飛過黃區,外區. 用全速,差不多四五十分鐘會通過.」

多瓦林問:「星夜能維持那麼久﹖」

「能,只不過...」伐先生頓一頓.「恐怕光是離開流星街,還不夠. 我們能飛多遠就得飛多遠.」

多瓦林看著鮮紅的太陽,微笑.

「小時候會覺得飛蛾撲火是愚蠢的事,現在我們這般往太陽飛,豈非愚極﹖」

「愚得好.」

多瓦林大笑.

「那就飛罷!將自己燃燒竭盡,再如流星一樣殞落!」

兩人握緊對方的手.

芬克斯滿身大汗,走進駕駛艙問俠客:「會經過外區嗎﹖」

「會啊!」

「喔喔喔喔喔喔!!!!!」

後邊的人聽到都怪叫,擠到小小的窗邊.

「看到沒看到沒!﹖」

「還沒啊!都是大樓!咦﹖我是不是看過這條路﹖」

「是‘極光’高速公路,笨蛋.」

「已經在這了!﹖飛機真快!」

「這是往哪一區的﹖」

「嘿嘿,在外區上空丟垃圾的人一定也跟我們一樣這般鳥瞰世界!有神的感覺!」

「窩金,我們也把你丟下去.」

「你說誰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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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近兩個小時,鬧也鬧完了.

現在機上有著很黏稠的沉默.

累了.

是剛才的喧鬧,還是對人生﹖

不管如何,總算能靜下來深思.

都是一些過去的事.

未來... 想了也沒用.

外者是很少會去想未來的,因為在外區的生活使他們信任本能多過計劃.

無謀,可是很痛快.

可是現在... 他們卻用不到本能. 計劃是早已知道的了.

只能等.



0:36



「時間快用完了.」星夜問伐先生.「還不夠遠麼﹖我們飛了這麼久...」

「不夠.」

一望無際的黃色沙漠與鮮血般的太陽共鳴,跟焦慮呈正比.

星夜急道:「再這樣... 我們連回程的時間都不夠!要如何脫離爆炸範圍﹖」

伐先生臉色平和,看著天頂逐漸擴張的深紅與黑暗.

「或許我們根本不會有回程.」

「可是...」

多瓦林怒斥:「星夜,妳忘了妳是流星禁衛軍的一份子了﹖」

「我沒忘!」星夜高聲答.「我不怕死!可是...」

她望了長輩與朋友,咬脣.

「伐先生. 請用我的決心製成‘透鏡自我’!」

多瓦林吃了一驚,大吼:「妳想幹麼!﹖」

「再這樣下去... 大家都會死!用念能力... 包裹我跟原子彈,把我丟下!我會盡量掙取時間...」

「胡說!!!」

星夜在老師的吼叫下縮身.

夕為道:「妳是認真的﹖」

星夜低頭.

「我不想看大家為了這種東西... 這種事...」

「我可沒說妳這是個壞主意喔.」夕為嘻皮笑臉.「只不過多加幾個人更有把握,是吧﹖」

這次換星夜露出吃驚的表情.「你...」

「我也想去,不妨用兩人份的‘透鏡自我’﹖」

「三份.」

多瓦林又驚又怒,看著坦克爾斯.「怎麼連你也...」

「老師,這或許值得一賭.」坦克爾斯道.「原子彈若真有強大的破壞力,那我們拋棄後便要趕緊離開. 現在想想,時間或許不夠,我們就算到達安全拋棄地點也來不及脫身.」

「是又如何﹖」

「老師,你是流星禁衛軍的領導者. 禁衛軍,會議長還需要借助你與伐先生的...」

「夠了!」多瓦林打斷.

「為何要阻止﹖」庫洛洛忽然插口.「流星街的命運,當然是比三人重要吧﹖」

多瓦林大怒.「這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命也寄在這次的任務上.」

多瓦林揪住庫洛洛的領子.

「你以為我自己不想這麼做!﹖要死,也輪不到年輕人!」

他的學生都跳了起來.

夕為:「死老頭,你歇斯底里...」

「閉嘴!」

「伐先生就不會有這種苦惱了.」庫洛洛揶揄.「為了任務,他一定肯犧牲同伴的性命.」

伐先生沒有馬上回答. 魯西魯在這種敏感時揭瘡疤,換來了數個憤怒的眼神.

「我拒絕.」

伐先生看庫洛洛微笑,加一句:「是為了合理的結果.」

眾人不懂.

「你們三人勇氣可嘉. 不過還是低估了核武的可怕.」
「就算剛才的計策能完美地執行,只怕也阻擋不了原子彈百分之一的破壞力.」

禁衛軍面面相覷.

「沒有成功的可能,犧牲再多人都是無意義的.」

伐先生在駕駛艙是背對他人,俠客卻在他身邊.

他不敢說他瞭解伐先生,可是他覺得老師適才似乎有點動搖.

是好,是壞﹖

「你有別的主意麼﹖」俠客悄聲問.

「現在沒有.」伐先生答.

「我們早就在安全距離了罷﹖原子彈的爆炸範圍沒有這麼大.」

「我在意的是輻射塵.」伐先生解釋.「就算超出爆炸範圍,風還是能帶著輻射塵飄往流星街.」

俠客:「可是流星街被沙漠包圍,風大是無可避免的啊!」

「所以飛得越遠越好.」

俠客心急如焚.

人生第一回坐飛機離開流星街,他比其他人還要愉快,現在要結束也是比他人難過.

「我有主意.」

「沒用的.」

「你又還沒...」

「稍安勿躁.」

伐看著前方,眼神認真.

「看來,我們還有希望.」

俠客也往外望去.

沙漠的盡頭,出現了無數峽谷懸崖.

「終於到了.」伐先生平靜說.「沙的前身,‘石’.」

飛機降低高度,轉向往山谷飛去.

經歷過無數刺激,眾人再一次被神秘的境觀給攝住了. 這一次山形蓬勃,有海上巨浪之勢,地表上的深沈裂縫如暗流潛行.

「峽谷... 是了!」信長叫.「用山壁來阻絕!可是... 山真的能擋住原子彈﹖」

伐先生語調拉高:「非自然的東西,自然總有力量消滅!」

庫洛洛回想.「確實,羅爾德也說過原子彈固能將中區弄塌,其直接爆炸力卻不會到達地上... 或別的區.」

「就那裡﹖」俠客指著峽谷中一條巨大的裂隙.「丟到那裡面,就是原子彈也無法作怪!」

好!

星夜抱起原子彈,走到運輸機後的出口.

俠客操作開關,叫:「注意氣壓!風會很強!」

窩金跟坦克爾斯身上綁了纜繩. 出口緩緩開啟,激烈的氣流湧進,雜物亂飛,兩人扶著原子彈免得落到別處.

他們看準了位置角度.

「準備﹖一,二,三!」

兩人抬起.

「去你媽的,滾罷!」

大罵聲中,原子彈墜落,迅速變成一個小點,消失在裂縫的黑暗中.

出口在身後關上,坦克爾斯問:「真的能阻擋﹖」

「以角度距離來看,它是無法傷到流星街了.」伐先生調整儀器,飛機緩緩掉頭往原路飛回.「不過飛機得盡快升高離開.」

多瓦林下令:「一起來保護這飛機!我們還不能放鬆!」

庫洛洛高聲道:「聽好!原子彈爆炸時會散發出強烈的電磁波,瞬間癱瘓一切電子儀器!我們不用擔心飛機會被炸到,但盡可能保持它的平衡!」

芬克斯:「這種事怎麼做...」

俠客:「很簡單啊,就把它當作身體的一部份用氣操控.」

「操作系的講得輕鬆...(你又何時有辦法了﹖)」

飛機升到一定高度後,峽谷已被雲煙遮蔽.

星夜看手錶.

剛才還剩下約十幾分鐘,不過念能力的效果在離開我們時就已經大減了,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眾人心懸在空中,如拉滿的弓一樣蓄勢待發.



良久...



星夜再看手錶.

「時間該到了.」

窩金:「呸,我瞧...」

























各人怔怔看著別人.

聲音呢﹖

螺旋漿,引擎,談話...

遠處峽谷上方密封的雲層起了漣漪. 一道光束衝破天際,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

「抓好!!!」

眾人的頭如同被大砲轟中.

飛機在空中打轉,嘰喳磨損破碎之聲蓋過了所有人的呼號. 眾人的身體纏在一起,緊緊抱住. 那一刻天旋地轉,如夢似幻. 強光中俠客已不能視物,只死命抓好駕駛把手.

信長身體撞上牆壁,臉孔被壓迫到窗口.

他涕淚縱橫,忍不住張開眼睛.

無數的螢火蟲光點環繞著那道光束在天空飛舞. 被貫穿的雲霓呈蘑菇狀凝聚. 海浪般的山脈活了,波濤洶湧,一彎圓圈從中心點擴展,摧毀了所有它經過的地表.

夕陽西下,紅光與白光交織,星空明月都褪了色.

























瑪奇掙扎爬起身. 周圍倒了一地的人.

「我們...」

「好像還活著.」坦克爾斯道.

夕為也坐起.「大個... 你沒事﹖」

「沒有.」

大家陸陸續續都起來了.

派克:「沒事了﹖剛才真的爆炸了...」

窩金大笑道:「很刺激. 這輩子是忘不了了.」

多瓦林檢視各人身體. 每人都是滿身瘀青

他長嘆.

「辛苦了.」

「羅盤被弄壞了.」伐先生報告.「不過太陽就是個很好的座標.」

俠客好生失望.「要回去﹖」

「以後還有機會,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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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也漸漸看不到了.

飛機離它越遠,它就越往下沉,星空的黑暗也是越廣.

窩金在機尾看著,自言自語:「從這麼高的地方看夕陽,感覺真不一樣. 那麼黑,卻又那麼亮.」

信長也說:「看到地面的事物縮水... 一開始真有自己變得偉大的錯覺,後來才覺得... 自己也一般渺小.」

芬克斯嘻笑:「你們是在寫書麼﹖這等詩情畫意.」

「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星夜道.「羅爾德死了... 原子彈也安全移除... 就好像... 從惡夢中醒來...」

瑪奇靜觀黃土飛揚的地表.

環繞著流星街的荒蕪沙漠.

講真的,她沒有特別高興.

在外區,天天都有性命交關的戲碼. 熬過一件,也不過是在等待下一件開始.

惡夢何嘗不是如此﹖

她或魯西魯一家與羅爾德之間都沒有特別的糾葛(不包括庫洛洛... 罷﹖). 羅爾德的死活跟她有關,其中百味雜成的心情卻只有流星禁衛軍的坦克爾斯等可以體會. 多瓦林與伐先生面無表情,不知是如何看待舊知的死﹖

飛機上密閉的空間沒有放鬆,興奮的氣氛.

螺旋槳的轟隆噪音,算是何種配樂﹖

「我們治葉不治根,類似的事還是會再次發生.」

伐先生平靜地說.

「流星街的真實歷史,是吧﹖」庫洛洛說,眾人都望向他.

伐先生:「你知道﹖」

「我只有一點猜測.」庫洛洛答.「從政客們與外者的處事態度來看,很容易找到線索.」

矛盾的仇恨.

「流星街本來並沒有內者與外者的區分,是不是﹖」

窩金等同伴都瞪大了眼.

飛坦倒是沒什麼反應,他‘一視同仁’.

「你說的沒錯.」伐先生點頭道.「在遠久以前,內者與外者的祖先是同族的人.」

窩金大笑.「怎麼可能!在街上我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內者哪個是外者. 說我們是同一族的,真笑話.」

「現在的確是如此. 許多外者是從外面世界來的棄嬰. 在外者之中也有所謂的‘純血外者’,是在外區一代代傳下來的外者.」
「羅爾德就是擁有此一瀕臨絕種的血統.」

「難怪.」信長道,也不知道是‘難怪’什麼. 沒人注意到庫洛洛專注的表情.

伐先生繼續他的故事.:「流星街在一千多年前是一個小國.」

「一千年!﹖」富蘭克林不可置信. 魯西魯一家的其他成員大都以為伐先生是在開玩笑.

「初步估計是如此. 那是個連‘獵人’都不存在的時代.」
「流星街說不上強大,不過也算富裕. 文明與我們這個世紀差不多. 姑且暫稱它為流星街.」
「有一年,流星街與鄰國發動了戰爭. 不只是它們,世界各地都有戰爭. 為了什麼理由是個謎,不過可想而知,是為了剝雞蛋殼.」

「啊﹖﹖﹖」窩金有聽沒有懂.

「那是格列佛的故事.」坦克爾斯解釋.「格列佛在旅行途中到了兩個小人國在打仗,理由是:它們吃煮雞蛋是從不同一頭開始剝殼.」

眾人聞言大笑,卻找不出可笑的地方.

伐先生:「戰爭陷入膠著,鄰國打算使用極端手段:它們對流星街投了數枚原子彈.」

信長霍然坐起.

俠客喃喃道:「跟這次一樣﹖」

「心態是一樣的. 你們在外區常看到廢棄毀壞的建築物吧﹖那些就是前國的遺跡.」

殘留的廢墟不在少數,可以想像當年的流星街連‘外區’都是十分繁榮,不被千年的歲月抹煞.

「流星街政府很早便有疏散人民的行動. 殘留下來的人民自然都在這次轟炸中死亡. 逃亡的人民大部份都被敵國抓到.」
「敵國沒有趕盡殺絕,只把國民送回被輻射塵感染的家鄉.」

這比殺了他們還殘忍.

「難民們為了避開輻射塵,躲藏在迷宮般的地底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
「資源並非取之不盡. 為了生存,部份難民只好冒險到地面去尋找殘留的稀有資源. 在地底極深處的地下水是未受污染的珍品,不知何時會用盡.」
「資源不足,因此有了政治與權術的遊戲. 處於領導地位的人成立了政府般的團體,主宰著資源的分配與尋找資源的人選.」

芬克斯問:「內者外者的始祖﹖」

「嗯. 長期在外接受輻射塵,搜尋資源的人大都死了. 在後期輻射塵的威力減弱時,存活的人越來越多. 有一日,領導者們決定離開地底.」
「難民們決定在某一峽谷邊重建他們的國家. 位置差不多接近現在的中區,是一小塊比較乾淨的地域.」
「當然,領導者們仍需要人手到污染的區域去尋找資源. 故此,以往的搜尋者再次出動. 不能再工作的人就關在地底以防傳染. 這其實不過是鞏固對外者的壓者所採取的措施.」

眾人想起那片黑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有人忠實地帶回資源,也有人不打算再聽令於領導團體,擅自離開,住在自己覺得適合的地方.」
「時光飛馳,人民對他們的環境越來越有規畫,漸漸的有了區域的畫分,形成了今日社會的雛形.」

故事暫告一段落,沉默述說著現今的故事.

「實在很嚇人.」

芬克斯勉強擠出一句.

伐先生:「這當然是被隱瞞了的歷史. 一來內容過度離奇,二來政府鎮壓以便法權.」

「全然陌生... 雖然可以理解...」派克說.「內者是絕不會承認這種歷史的.」

「承認他們是靠吸外者的血苟全性命.」瑪奇道.「再令人作嘔,他們的自尊老早將此合理化了.」

她斜睨坦克爾斯,冷笑說:「你在流星禁衛軍待久了,想必也是習慣了﹖」

坦克爾斯:「我加入流星禁衛軍不是為了供內者使喚.」

窩金駭愕說:「真想不到,我們跟內者竟是同胞.」

「呸,什麼話!」夕為很嫌惡.「世界上哪一個人不是我們的手足﹖人類本就是同宗,偏要分什麼內外者,上下等,黑白黃紅種人﹖」

「當然有上下等的分別.」插口的是庫洛洛.「讓精英統制人民是社會安定的要素. 只有夠資格的政客才做得到這一點. 這也是為了人民著想.」

夕為怒問:「你這個政客何時做過對人民有利的事了!﹖」

庫洛洛淡淡的說:「豬當然是給人管的. 政客的目標就是確保豬在被宰前保持身心健康.」

「一派胡言!」

「就是如此,才叫政客. 會議長根本不夠格當政治家.」

魯西魯一家聽老闆越說越過份,都是捏一把冷汗.

伐先生:「現在講這個是沒有結果的.」

夕為又是呸了一聲,一頭靠在坦克爾斯厚實的肩上.

「到了叫我.」

說完馬上進入夢鄉.

這一鬧,兩邊都很尷尬.

星夜企圖轉話題,問伐先生:「羅爾德說他留下了一個繼承人.」

坦克爾斯:「不會是轉移注意力的手法﹖說不定還有一波行動.」

「我相信他.」伐先生道.



那股不舒服的壓力... 並沒有消失,也沒有減弱,一直尾隨著我們.
靠著那股氣,我尋到了羅爾德. 大家也是一樣的﹖
很熟悉,卻又讓人感到不愉快.
是敵﹖是友﹖



伐先生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他還沒有答案,沒必要增加遺疑惑.

星夜又問:「伐先生... 剛才羅爾德對你... 真的沒事嗎﹖」

伐先生良久不言.



「... 不用擔心.」



多瓦林重重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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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飛過,外區的居民又開始騷動了.

各人都很興奮期待,唯有一人漠然不動.

她點著了裝著朋友屍體的木架.

很容易就點燃了.

熊熊烈火,心底卻無起伏.

累了...

外者... 真的只適合待在外區﹖

生... 死... 都無法改變.

望著逐漸化作灰燼的身體,心中千言萬語,從何說起,對誰傾訴﹖



惡夢之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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