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107)

惡夢之夜(十三)




老大滿面笑容看著庫洛洛.

「怎麼了﹖」

庫洛洛衝上前對著老大的臉就是一拳,接著對老大的胸腹連擊,打得老大跪倒在地上.

老大站了起來. 搖搖晃晃被無形的線給拉起.

庫洛洛雙腳至上下左右連踢老大的臉,一腳踹在他胸口. 老大被這一腳踢飛,又撞翻了一堵牆.

他還是站了起來.

庫洛洛掐住老大的脖子,把他壓倒在地上,猛用手肘撞擊老大的臉. 他打了足有數分之久才站了起來. 臉紅心跳,氣息急躁.

老大站了起來,嘴脣湊到庫洛洛耳邊.

「愉快嗎﹖」

他手指在庫洛洛額頭一點.

魯西魯飛了出去,摔入骯髒的水溝.

腥臭味鑽入庫洛洛口鼻,他忍住不嘔,跳出黑水.

老大似笑非笑地說:「從排泄物是能知道一人的身體狀況. 同樣的,從下水道的污染程度也能知道城市的狀況.」

「沒錯!」庫洛洛憤怒地聚了念.「你跟下水道,都是這城市的穢物!」

他對老大展開狂風暴雨的攻擊. 可是不論他的攻勢怎麼凌厲狠辣,老大都有辦法輕而易舉的破解.

「你不懂.」老大一掌把庫洛洛的人打得轉了一圈.「人鮮少探索自己的陰暗面. 我在這反而安全.」

庫洛洛頭暈眼花,連連攻打老大全身要害. 老大像是沒有神經,一一承受,卻沒有受多大的傷. 他只偶而稍動手腳便把庫洛洛打倒在地.

庫洛洛倒了爬起,爬起再倒.

很快的,他到了極限.

老大:「你的小把戲對我的部下無用,對我也不會成功.」

庫洛洛倒在牆角,站不起來.

老大低頭看著被打敗的對手,既無得意之情,也無後悔之意.

只有疑問.

「你知道修羅界麼﹖」

「﹖」

「一個無時無刻都充溢著鬥爭的地獄世界.」老大面無表情地講著故事.「在那裡人與人之間的互相殘殺... 不需要理由. 存在... 只是為了毀滅.」
「這是佛家用來警惕人的故事.」

他流下眼淚.

「告訴我... 為什麼這世界與地獄如此相似﹖那應該只是個幻想...」
「我們難不成都住在幻境裡﹖」
「還是真實世界真的是如此可怕﹖」

老大看著自己染污的手.

「這是個惡夢.」
「我是不是在二十年前就醒了﹖還是我自從二十年前開始便一直在作惡夢﹖」
「難道.... 這也是為什麼我還活著的原因﹖」

庫洛洛腦子一片混亂. 他命令自己要站起來,要痛毆羅爾德.

他身體很冷,不自主地發顫.

如此高大的牆,他過不了!

「我知道你在怕我.」

庫洛洛想叫老大閉嘴,可是他辦不到.

他要求自己放棄生路.

老大擦拭眼淚.

「你如果不怕我,我的念能力應該對你沒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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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股大力相交,暗黃色的光芒被撞開.

什麼!﹖

曉影一個翻身落地,手掌發抖.

坦克爾斯氣定神閑站在原地,一點也不訝異.

曉影手掌二次發出黃光,衝到坦克爾斯眼前,又是一掌!

這次坦克爾斯站個馬步,又是還了一拳.

一聲爆裂,曉影被震得更遠. 這次他整條手臂都麻木了.

曉影運氣,心下駭異. 上一次他的‘女王之力’跟坦克爾斯的強化拳打成平手,怎麼這次卻不及他﹖

「你在等什麼﹖」

「等你的手回復」坦克爾斯道.

曉影咬牙,用‘女王之御駕’高速移動.

借了移動的動力,曉影發出更強的第三掌!

坦克爾斯也堂堂正正與曉影對壘,用強化拳應戰!

曉影消失在坦克爾斯之前.

坦克爾斯右腳往後一個勾踢,正中曉影的下巴.

曉影被這一腳踢飛. 疼痛之餘,更多的是驚懼.

這... 不可能!

坦克爾斯淡淡的道:「小把戲,很容易看穿.」

「不可能」曉影喘氣,抹去嘴角的鮮血.「你怎麼能知道我念的動態﹖」

「上次跟你戰鬥後學到的.」

曉影驚問:「你只跟我戰鬥過一次... 就能看穿!﹖」

坦爾斯:「也不止是如此. 你今天怒氣沖沖,怎麼了﹖」

「你不懂.」曉影恨恨的道.「沒有人懂. 你們這些在高位的走狗一生自在,我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只能在黑暗中摸索...」

他眼睛怒睜.

「憑你們也配批評我們!﹖」

坦克爾斯冷笑道:「我看起來像心理醫生嗎﹖你是來打架的還是來訴苦的﹖」

他招手挑釁.

「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曉影發動‘騎士之旅’連續在坦克爾斯身子前後左右瞬間移動,伺機而動.

他快,坦克爾斯卻更快!一個回拳正中曉影的臉. 這一拳揮舞的角度超過180度,籠罩了多處曉影可能會出現的位置. 威力好大,即便是曉影也經受不起,人被打飛嵌入大樓牆壁內.

我們只戰鬥過一次,他真的就能破解我的招式!﹖

可是真的會差這麼遠!﹖我的念應該不在坦克爾斯之下!

「當然沒差多少.」坦克爾斯看穿曉影的疑惑.「不過你是為了恐怖主義才修煉‘犯罪階層’的能力. 身為操作系能力者,你的戰鬥力已經算是高位,但跟強化系的人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及.」
「我上次不明白你的底,自然無法破解. 偏精神系的念能力規矩都很嚴格,反而好讀.」

‘衝動’是不持久的. 我只需要比你多花幾秒鐘的力量在拳頭上便可.

掌力吃了虧,你會停止正面跟我比拳頭.

你一次只啟動一個‘步法’. 只要料到是哪一個步法便能搶在‘城兵之守護’前破解.

坦克爾斯輕笑.「我很笨,只會親身經歷戰鬥學習. 算算看,你現在的勝率是多少﹖」

曉影:「...!」

不到30﹪...

坦克爾斯是天生的武鬥派. 跟我用‘國王之洞悉’解析資料不同,他直接從戰鬥中學習破解之道!

那天在火車上... 我早該殺了他.

可是我沒有. 另一個強化系的能力者阻止了我.

兩個人都是‘保護者’的外者.

保護珍惜事物的... 信念...﹖

坦克爾斯沒讓曉影閑著. 他手觸地面使用‘真紅熱忱’. 地面開始發紅,融解的路表如一條火龍往捲襲而去.

曉影躍起閃避.

剎那間,坦克爾斯跟曉影眼對眼,巨大的手掌已印在他的胸口.

輝焰衝擊波!

近距離挨了這一著,曉影人在空中倒轉數圈,差點沒有昏過去!

學成念能力以來,他從來沒有摔得這麼狼狽過!

坦克爾斯看曉影連連受傷卻還能站起,心裡也很佩服,只是以這個等級的操作系能力者來說已是極限.

曉影的怒氣不斷增強,不知是新來的挫辱,還是過去的痛苦﹖

「我不會敗給你這走狗!」

「閉嘴.」坦克爾斯斥道.「用行動證明. 我沒心情聽你發牢騷.」

曉影正有此意. 暗黃色的光芒朝霧一般地凝聚在左掌.

強迫自己解開更多‘衝動’是很危險的事,不過也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傷到坦克爾斯!

坦克爾斯看得出曉影這一掌有多危險.

好傢伙...

拿波姆三隊長右拳同時聚了強化,放出,與變化的氣. 紅色的光彩與曉影的左掌互相輝映.

分個高下!

兩人衝向對方.

坦克爾斯的拳頭發出‘咻’的一聲,好像有什麼事物被點燃了,曉影的掌卻是無聲無息.

接觸時,同時有著驚天震響!

這一次雙方發出的光釆都是前所未見的強!

路面爆裂,在兩人之間形成一條巨縫.

兩人的手定在空中,互不相讓!

坦克爾斯一聲長笑,左手紅芒爆閃.

曉影驚駭地看著坦克爾斯的左拳往他的左掌打去.

隕星轟炸... 連發!﹖

‘咻’!

曉影感到他的左掌劈劈叭叭亂響,高熱的拳威排山倒海壓下,無情地把他捲走,淹沒...

「‘隕星轟炸’的威力是可以調整的.」坦克爾斯吹走拳頭上的煙.「降低威力就能連發. 你不會以為你的掌真能跟我的拳頭對壘﹖」

遠處,曉影單膝跪地,吐出一口黑血.

「結束了,曉影.」坦克爾斯沒有追擊的意思.「自己的狀況你應該比我清楚.」
「偏精神力的念能力者不冷靜是大忌.」
「跟上次比起來,今天你根本沒有冷靜可言.‘衝動’增強了威力反而不穩重.」

曉影頭很低.

坦克爾斯道:「西洋棋裡也有‘stalemate’的規矩,我們就此打住,如何﹖」

曉影微微抬頭.

坦克爾斯心中大震,退了一步.

「‘Stalemate’是庸手才會出現的情況.」
「坦克爾斯,你對我的實力瞭解多少﹖」

曉影緩緩地說,站了起來. 坦克爾斯不由自主又退了一步.

「沒錯,棋局要結束了.」

曉影雙眼的暗黃光芒閃爍.

「但就算要結束,也會有一個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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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

「這... 這...」庫洛洛聲音發顫.「是你的能力﹖」

老大答:「這就是我的能力,惡夢之夜(Nightmare Eve),恐懼的力量.」
「除了皮耶爾老師外沒有人知道我有這個能力,因為我的確有令人害怕的地方.」

他走近魯西魯.

「你在怕我,庫洛洛,我只是利用了你的恐懼.」
「生物都有戰鬥與逃跑(Fight or Flight)的反應,其實兩者是一體雙面的事物,都是為了幫助生物存活的機能.」
「雖然說... 恐懼到了一定的程度,生物會放棄戰鬥或逃跑. 因為本能告訴自己:與其用行動刺激‘危機’,造成更大的痛苦,還不如乖乖等待死亡的來臨.」

老大捧起庫洛洛滿是冷汗的臉龐.

「我能增幅恐懼,讓一個人放棄自己. 修煉念能力,天底下總有比自己強的人,那還不如讓對方害怕自己,主動投降來的好﹖」
「當政治家,不也是如此﹖」

力量遠離庫洛洛而去,他連最微弱的抗議都無.

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不願做. 這決定了一切. 人的行為是自己心的投射.

他只能呻吟,心裡呼叫著窩金的名字.

「不要...」

庫洛洛縮起身體,發抖.

「不要殺我...」

老大:「你還有求活的心,算很不錯的了. 不愧是外者. 內者老早就自殺了.」
「恐懼的感覺... 陌不陌生﹖」

庫洛洛不懂. 他沒辦法思考.

「你是個有領導才能的政客,被多人敬重,保護.」
「當你在外區時,那種隨時都有性命危險... 你記不記得那種感覺﹖」

老大眼裡又浮現一抹哀傷. 對庫洛洛來說,那也是一個陌生的感覺.

「有多少外者在中區.... 為了自己的後代,天天嘗著你現在有的恐懼.」
「庫洛洛...」

他減清了念的力量. 庫洛洛身上的束縛稍減,他大口吸氣.

「回答我. 你願不願意替同胞盡一份心力﹖」

庫洛洛閉目調整氣.

他睜眼給老大一個微笑.



「不要.」



「是同胞又如何﹖」



「死光了都不關我的事」



老大:「... 我早該知道,換作是我,在威逼下我也會為了惹毛敵人而講反話.」

「這可不是反話. 我一點都沒考慮過你這種‘大業’.」庫洛洛刻意加重語氣.「若有共通處,那就是我不會去計較代價.」

「...」

「你也在怕我吧,羅爾德﹖」
「你在怕我,怕會議長.」
「原因多半跟我一樣.」

庫洛洛冷笑.

「我們三人都有在鏡子裡不敢面對的另一面.」

老大臉色大變. 他舉手,重重一掌摑向庫洛洛.

眼見老大手要觸到庫洛洛的臉,魯西魯左手抬起,一本書具現化於掌心.

老大的手正好對準了書面上那個奇妙的掌印.

叭!

那一瞬間,老大突然有點虛脫.

!﹖

「那本... 你剛剛...」

庫洛洛從牆角站起,慢條斯理翻開書頁.

!﹖

老大腳下不穩,跌倒.

他四肢漸漸無力,呼吸急遽,冷汗直流,身子發抖.

庫洛洛冷笑問:「恐懼的感覺陌不陌生﹖」

「你...!你...!」

「被自己的能力整垮的滋味如何﹖」庫洛洛滿面暴虐的快感.「我想你大概還沒有跪地求饒的經驗﹖」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老大顫聲答道.「你也是特質系的能力者... 我就知道...」

庫洛洛狠狠地踢老大的肚子. 老大一聲呻吟,臉孔觸地.

「你要為我適才的醜態付出.」

他開始痛打躺在地上的老大,打得他體無完膚. 庫洛洛不住拿家具跟櫥櫃裡的酒瓶等玻璃砸無法反抗的老大.

魯西魯折磨了對方好一會,興奮,疲憊,喘息看著倒在血泊中的老大.

老大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眼睛好像在微笑.

庫洛洛問:「你笑什麼!﹖」

老大也不生氣.「愉快嗎﹖」

「﹖」

「折磨自己的感覺...」

「住口!」庫洛洛猛踩老大的臉.「我不是你!我不是垃圾!」
「我是完美的!我沒有恐懼!沒有後悔!」

老大滿臉是血,還是在冷笑.「但你有. 憑你是對付不了‘它’的.」

「羅爾德...」庫洛洛吸氣.「‘它’到底是什麼﹖」

「你遲早會知道的. 庫洛洛... 我很高興.」

「﹖」

「你跟我... 果然很像.」老大感慨道.

庫洛洛掐住老大的臉.「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 我絕不會為別人做任何事.」

「就是這樣,我們才相像. 或許... 我一生的所作所為... 都是為了...」






啪!






庫洛洛把老大的身子丟在地上.



結束了...



「羅爾德!」遠處一個蒼老的聲音喚道.

庫洛洛警覺,馬上跟老大一起倒在血池裡.

踉蹌的腳步聲,一個老人半走半摔涉過水道,轉進了庫洛洛與老大所在房間. 他手上還有一枚發光的鏡子.

是梁爺﹖

「羅爾德,你...」他看到兩個血跡斑斑的人倒在一起,吃了一驚.

「梁爺,你快來...」庫洛洛喘息.「我動不了.」

「魯西魯先生!﹖」梁爺結巴.「那個人是...﹖」

「是羅爾德. 他已經死了.」

「羅爾德!﹖」

梁爺趕緊跑過來.

他看了老大一眼,怔住.

「咦﹖」

噗!

庫洛洛的手貫穿了梁爺的胸.

「啊...」

梁爺眼珠突出,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

庫洛洛獰笑,扯著梁爺的心臟.

梁爺吐出血沫,喉嚨發出的呻吟像是破裂的笛子.

手中的八卦鏡落到地面,粉碎.

淡綠色的朝霧...

庫洛洛拔出他的手,鮮血灑了一地.

梁爺如斷了線的玩偶撲倒在地.

他低叫了幾聲,眼裡流下兩道淚水.

庫洛洛看著梁爺的瞳孔放大,俊美的臉上有一絲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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